【照实】七岁的蝉

by Tango

蔡照杀青的那个晚上,陈秋实一直坐在角落里瞧着他在人群中打转。

扎着领结,戴着墨镜,手里却端着杯西瓜汁儿,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,逢着人便碰个杯或给个拍肩的拥抱。

散场的时候,蔡照到秋实跟前儿说了声:“我走了啊。”

秋实拍了他肩膀两下:“那行,咱电话联系。”


蔡照的正经职业其实是摄影师,进组拍戏纯属玩儿票,这会儿回来,手头上堆积如山的事情得处理,等他从社交媒体上得知消息的时候,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天。

他的第一反应是给秋实打了个电话。

关机。

人在慌乱之中便容易丢掉智商,秋实的手机号码被恶意曝光,骚扰电话必是不停,此刻又怎么会开着手机?

冷静下来,自嘲一番,蔡照又想着给经纪人打个电话,然而这个时间,太晚。

立刻马上,他想要知道秋实的情况。

是愤怒,是难过,还是在装没事。

强烈的愿望,如浪奔涌,不能止息。

于是在这个晚上十一点的时间,蔡照抓起车钥匙出门了。


在陈秋实所经历的二十年的时间里,他从没觉着得负多大责任,一切随性,虽没妄为,却也肆意。

事情发生的时候,他甚至有点懵,无心的几句话,听者却是有心。

强大的信息网络似乎揭露了一切真相,却也制造出太多虚假。

人一旦出了点名,就算是把自己交出去了。

他灭了烟头,毫无睡意。



蔡照下了车就直奔那熟悉的房间而去,没有电梯,黑暗的楼道,他却熟门熟路,一步三坎儿,甚至在跑。

很轻的敲门声儿,在这深夜也还是显得突兀。

秋实下意识觉着是蔡照,但这个时间点儿,又根本不可能。


门打开的时候,房间里烟熏火燎的味道扑面而来,蔡照微喘着吸了两口二手烟,紧着眉头看向秋实。

秋实套着件大白T,头发稍显糟乱,见着蔡照站在门外的时候似乎是有所预料,并未显露惊讶之色,只是随手带上了门,想掩饰屋内的颓废,说:“走,我请你喝一杯。”



盛夏的凌晨,终于不再燥热,两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,秋实开了罐啤酒递给蔡照,蔡照接过来拿着,没有喝。

哄过无数女孩子,却从没正紧安慰过人,此时真不知如何开口。

旁边的秋实自顾自地喝着,仰头时上下翻动的细小喉结,用手背擦得殷红的嘴唇,真想一把拽了过来亲一口。

可是这儿没有布景,也没有导演,他不能。

收回视线,蔡照看着手里的啤酒,闷得慌,仰头灌了两口,真特么难喝。


“我没事儿。”秋实突然开口。

蔡照冷哼一声,倒也接的顺溜儿:“你还说电话联系呢,我信么?”

秋实也动过给蔡照打个电话的念头,可这念头没有语言的支撑,还带着股子我把自个儿当他什么人的酸劲儿,终究也就是个念头。

此时听到蔡照的这话,那种复杂的心情一溜烟没了,只是笑。

路灯暖黄的光线倾泻而下,洒向地面,两个影子在不远处拉长,交错,有种置身于阳光下的错觉。

又开了罐酒,秋实从剧组近期的拍摄进度,到小时候在军区大院玩儿的游戏,开始絮絮叨叨。蔡照在旁边儿听着,偶尔应两声,一直不厌其烦。

或许是这会儿酒精上头,或许是这几日本就没有睡好,秋实耷拉着脑袋,终于觉着眼皮子有些沉重了,身子一歪一歪的,差点儿撞到蔡照肩上,蔡照不知是什么时候坐过来的,离他很近。他伸手绕过秋实的脖子,把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。心里有点儿虚,怕一不小心,这只小猫又得炸毛。

找到支撑点的脑袋乖乖地靠着,他累了,他不再跟自己抗争,他承认自己当下的脆弱,承认自己的不谙世事,承认自己其实也是难过的。

他承认,他喜欢他。

迷迷糊糊,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还说着话:“七岁的时候,我抓住了一只蝉,我就以为我抓住了整个夏天。”

蔡照的手掌温柔地摩挲着秋实细软的发丝:“嗯,现在你抓住了我,我给你今后每一个夏天。”

从胸腔发出的沉闷声响,字字句句清晰可闻,又随着眼前模糊的光影渐渐淡去,他嘴角挂着微笑,安心地睡着了。


为何要等到千帆过尽才算证明,我终不舍得虐你,大抵这就是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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